“不必再请见”五个字,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决绝。
“这是陛下看过的本子,是大理寺右丞毛伯温,户部侍郎王承裕,刑部左侍郎刘玉,督察院右副都御史李承勋四人的会本。”说着便双手呈给毛纪。
毛纪一愣心中暗道不好,但还是强装镇定接过奏本,对着张大顺道:“有劳了。”
接着打开奏本,阅览完毕后,又看向张大顺道:“不知陛下是否有圣谕。”
张大顺很是恭敬:“未有圣意。”
王琼接过文书,刚翻开两页,眉头便猛地一挑,连手指都顿了顿。乔宇凑过去瞧,只看了 “衍圣公孔闻韶” 几个字,又往下扫了眼田亩数目,顿时惊得倒吸口气:“这…… 这孔府如今的田亩数量,竟这般多?”
王琼语气满是不可置信:“先前只知孔府受朝廷恩宠,田产丰厚,却没料到竟到了这般瞠目结舌的地步!这数目,怕是比好些藩王的庄田还多了!”
说完合上文书,脸色沉了沉:“此事非同小可,若不厘清,怕是又要生出民怨。”
乔宇也收了先前的愤懑,皱着眉道:“可衍圣公乃圣人之后,这事处置起来,怕是比张举、郭勋案还棘手。”
众人你看我、我看你,方才因王阁老劝说而平复的气氛,又因这突如其来的文书,添了几分凝重 —— 谁也没料到,去曲阜查访一趟,竟查出这样一桩牵涉甚广的事来。
“田产跨山东、河南、河北数省,阡陌连亘,远超地方州县所记。”
“更甚者,孔府近年借 “圣裔祀田”“扩修林庙” 之名,强占曲阜百姓良田四百余亩,百姓惧其圣裔身份,敢怒而不敢言,惟向臣等泣诉。臣等查得,孔府既有朝廷特许 “免税祀田”,然其自置免粮地外之轻粮地,近年亦借故拖欠赋税;新增私占民田更拒不入册缴税,致使曲阜、邹、滕三县赋税亏空年逾数千两,地方官府不得已加重未被侵占民田之税赋,遂令民怨渐生,时有百姓逃荒之状。夫孔府为孔子圣裔,当承 “仁者爱人” 之训,为天下士民表率,今却借名谋私,侵夺民产、规避赋税,既违圣人遗教,亦损朝廷惠民之德。”
原来是四人将这大半年来到曲阜所见所闻所查皆写了下来,衍圣公孔闻韶,不,应该是孔府如今之田亩数量瞠目结舌。
一桩桩倾诉、一笔笔的数字,让王琼和乔宇一时有些难办。
唯有毛纪,端坐如山。他目光低垂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张大顺见此,再次躬身,无声地退了出去,那轻微的关门声响起。毛纪才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。
又从王琼手中接过那份奏本,打开仔细看了起来,指尖在 “二千大顷祭田”“三万二千亩总产” 的字上反复摩挲,眉头拧得几乎能夹碎纸片。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心里只觉沉甸甸的 —— 孔府乃圣人后裔,历代受朝廷恩宠,可这田产规模竟已跨数省、逾万顷,还私占民田、拖欠赋税,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“二千大顷祭田本是旧例,可这自置免粮地、轻粮地再加上私占的良田,竟让三县赋税亏空数千两,百姓逃荒……” 他低声自语,指尖微微发紧。一面是圣裔的特殊身份,处置不当恐遭天下士大夫非议,说朝廷薄待圣人之后;一面是百姓的生计,若任由孔府这般扩张,民怨积深,恐生民变,到那时更难收拾。
想起奏疏里 “按邹、滕例地之制缴税”“跨省田产造册报部” 的建议,他又轻轻点头,却又很快摇头 —— 这建议虽妥,可孔府经营多年,盘根错节,真要厘清田界、追缴赋税,怕是会引来诸多阻力。再者,陛下心性如此,前番因张举、郭勋案已对朝臣多有不满,如今又递上这桩牵涉圣裔的奏疏,不知陛下会如何决断。
王琼便目光灼灼道:“首辅,曲阜孔府田亩的奏疏,我与乔宇也看过了 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