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复又垂下头去。
“哥哥……?”她神情恍惚地朝两人爬去,又颤巍巍地往前一扑,恰撞在江天何身上,眼泪早已涌了出来。
浑身冰凉。
她摸着江天何冰冷的身体,又颤抖着去抚他的脸,唤道:“哥哥,我回来了,你睁眼看看我。”
他却不语,亦不睁眼看她。她的泪一滴滴砸在他脸上,慢慢连成了线,往下同雨水混在一起了。她愈哭愈烈,终于整个人伏在他身上失声痛哭。
耿云霄只静静抱着江天何,任她压在身上恸哭,始终一语不发。
哭泣许久,她终于强忍悲痛,抬头道:“云霄哥哥,我哥哥他……怎么死的?”
耿云霄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一丝声音。他浑身亦被雨水打湿,乱发粘在脸上颈上,盔甲已是残破不堪,伤痕遍布。她抬头看着他的脸,只见往日那双如星光一般的眼眸已黯淡下去,仿佛枯槁一般,竟寻不见一丝光芒,只有“麻木”二字。
她抓住他衣领,悲声道:“云霄哥哥!”
他双眼这才一转,目光移到她脸上,复又移到江天何身上,沙哑着嗓子低声道:“我带你回来了。”说罢猛地呕出一口血,头一歪,晕了过去。
身后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,柳月眉由如烟搀着疾步往这边赶来,身后跟着叶随风、陆宸与另几名侍女小厮。她还未走近便看见屋内三人,忙拂了如烟快步进去,待看清了屋内情形,顿时凄呼一声“天儿”,痛倒在地。
江雪尧伸手搀住她,哭道:“母亲……”
叶随风与陆宸对视一眼,亦是心下不忍,凄楚难言。底下跟随的侍女小厮早随着柳月眉的呼声哭起来,一面泣一面议论道:“公子不是出征去了么?月初才发来告捷战报,怎么……”
“云公子什么时候回来的?守夜的怎么不见通报?”
“……”
听着僮仆说话,柳月眉只抓着江天何的手不放,面色悲戚。众人又说了几句,她忽然回首,冷声道:“今日你们没看见天儿,也没看见云儿,记住了么?”
见她眸中虽含泪,眼神却阴冷无比,众人忙止泪应道:“是。”
她又对如烟道:“查清府中多少人知道了,都说一声,不但不许外传,府内也严禁讨论,若有不听的……”如烟已忙应下,驱着众僮仆出去了。
待人皆走了,柳月眉才身体一软,跌在地上垂泪。陆宸忙上前扶起她道:“夫人才病着,勿要过于悲伤,且小心照料身体。”
叶随风亦上前劝道:“伯母和雪尧都歇着罢,这里我来照料。”
母女俩痛哭一番,这才互相劝着起身,把耿云霄托给陆宸照料,又同叶随风一起将江天何安置在祠堂了。
梅园是江雪尧的住所,其间有一方小池,池边生着一株梅树,已很粗壮了,隆冬初春之际便开出满盖的红梅,池水和回廊皆被落瓣洒满。如今却是深秋,又经昨夜风雨,枝叶早被打落了一地,现今还未打扫,满目萧然。
江雪尧卧房的圆窗正对梅树,窗边有一座琴案,案上放着一架瑶琴,由梧桐木制成,精绝工巧。
她走近琴案,伸手抚摸琴弦,拨出一声悠悠的弦音,余音绵长,清澹动听。
身后侍女梅香道:“这是前几日琴匠送来的,说是……说是公子仲夏时所托,近日才制成了,名曰‘疏雨’。”
“疏雨。”江雪尧低喃一声,矮身坐于案前,双手放在弦上,怔了许久才拨出一弦。那琴声凄凉无比,庭中梅树仅存的一叶脱离枝干,飘飘地落在池面。
琴音从屋内连绵传来,她忘我地弹琴,心中悲痛俱化为声声琴音,凄凉哀婉,悲戚难绝。池水亦随她弹奏而微泛波澜,似在低泣。
她奏了许久,直弹得指尖流血,竟不停息。梅香在身旁泣道:“姑娘,莫弹了,歇一会儿罢!”